说大话，尤其是无从证实或证伪的大话，再容易不过了。星河湾地产董事长黄文仔在全国两会上说，如果让他来调控房地产，“肯定能搞好，因为我搞了几十年房地产，这个领域我很专业，但没有人来问我”。

这话并不陌生。那些大骂房地产调控的人，都会说：要是让我来调控房地产，早把房价管住了，何至于今天这个样子。顺便说一句，人们也可以说：要是我来管环保，早把雾霾赶跑了；要是我来管工业，早把油价降下来了；要是我来管交通，路上早就不堵了。

我并没有称说这些话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，你主管的行业问题重重，民怨沸腾，挨点骂是免不了的。但詈骂无济于事，调控也回不了头。譬如，清华大学刘洪玉教授说，“如果房地产这10年不调控，结果大家想都不敢想”。但偏偏有些专家认为高房价是调控带来的。问题是，你回得去吗？即使回得去，你若是决策者，真的敢当甩手掌柜么？

改革要寻找共识。但10年后人们发现，在任何一个缚茧沉重的领域，要找到改革的公约数是多么艰难。人人痛恨有毒的雾霾，骑自行车的人骂汽车尾气是主要污染源之一，车主们骂汽油不合格，而中石化说油品升级油价必然涨价，但车主又不肯承担。恐怕只有在骂政府部门这一点上他们是站在一起的。

在房地产调控方面，勉强地可以找到的共识是：有关调控的方式、做法值得商榷。比如，业内呼吁，财政部、国税总局尽快发布住房转让征收20%个税免征和减免的范围，以消除购房者的不安心理。

此次调控的焦点是二手房。不止一位中介人士跟我说，在一定时期内，卖家或许不得不与买家共担个税成本，但他一定会千方百计通过涨价来转移新增的成本。结果，房价还是要上涨，而买家成本大增。即使卖家不涨，而实际成交价格也比网签价格要高。

新房更不用说了。别的城市暂且不提，至少北京，一批即将开盘的房源，售价直线上涨。据我们的记者调查，绝大部分拟开新盘，少则涨10%，多则30%。最夸张的是北部一个楼盘，一年跳涨70%。恍然回到歇斯底里的2009年。绝不能这样调控下去了。否则，不是房价发疯，就是买房的人发疯。

可是，探讨哪些才是最优的房地产调控手段，就是各人心中的一千个莎士比亚了。最极端的，是上文提到的，不应调控，完全交给市场。你以为房子是鸡蛋啊，早到早得，有钱多得？这种自由市场原教旨主义派经济学家，应该关在书斋里不准出门。

有人建议用利率调控。传说中的信贷从紧，是第二套房贷首付七成，利率130%。这将伤害大批改善性需求。单身时买的一居室，婚后有了孩子，换套大点的房子完全正常，给他们设这么多障碍是不是太强悍了？至于第三套停贷，富人们不怕，他们中的很多人本来就是全款买房。你放开限购，让他们随便买试试？严重的贫富分化短期内是消灭不了的。

还有就是税收调控。如今的现实是，谁要是一提“收税”二字，周围的人必定跳起脚来反对，且容不得你解释是什么税。按照许多自以为公理在握的人看来，所有税收都是非正义的。人民要的是减税，此时谁若是提议增加一个税种，不说你是人民公敌就算善待你了。

如你所知，三番五次的调控，进行到公元2013年3月，几乎所有想到的办法都尝试过了，但3月的房价似乎还有加快上涨的趋势。我始终坚持的观点是，如果不在持有环节征税，抑制房价，缩小贫富分化，调整经济结构等，统统无从谈起。

但全面征收房产税，看来难以达成共识。我建议做一次全民公决。不能只是简单的选项，YES or NO，就像CCTV记者在街头逮人就问“你幸福吗？”肯定80%的人是摇头。只问“你同意征收房产税吗？”当然90%的人会反对。

建议遴选一批有代表性的专家学者，设计一套房产税方案（如第三套住宅起征），在被征收范围内（如全国城镇）公开投票。倘若说宪政权利之类有点远，那寸步不让的财产权利意识应该是社会的共识，就从这里开始，投票必定踊跃。(李一戈)

(21世纪经济报道)